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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昧德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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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19 07:52:1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三昧德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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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泰森

   禅宗对大德的称谓,往往在法名前加上他长期修行或开悟之地的地名,如六祖慧能之后臣祖分灯,有南岳怀让、黄檗希运等脱颖而出。清朝亦有天童圆悟、磬山圆修等大师声闻九重,道遍天下。凡事兴起之时被崇尚,便是时尚,相沿成习,即成传统,空门亦如此。
   德建既于嵩山少室长修二十余年,开悟与否,只有二人知道,一是佛祖,二是本人,别人不便评说。然一个风华少年,于一个世事充满欲望的年代,不远千里,久居深山,清心寡欲,以觉三昧唯上、唯大,以至超越不惑而奔五,实不多见。凭这二十多个春秋冬夏与嵩少山林为伴的寂寞时光,笔者建议尊他为嵩山德建。此称谓既符合禅宗历史上的时尚,又符合国人凡事好循传统的传统。
    嵩山德建所觉之三昧者,嵩山禅、武、医是也。

一、少室禅雪
   正应了物极必反一词。半冬无雨雪,眼看岁末将至,忽然间纷纷扬扬飘下漫天大雪,那雪下的真猛。
   去年冬天上太室,觅得峻极雪霁入镜,回想在峰巅遥望少室于云雾飘渺之中,不禁怦然心动,竟驱车向少室山驶去。
   弃车登山,,雪下的正紧,积雪已没过石阶,好汉坡四百八十级台阶只留下四百八十条浅浅的雪痕。
   守山的门人一脸困惑的笑,他劝道:山上林场招待所早就人去室空,连修建三皇寨禅院的几十个民工也于昨天下了山,眼看天色将晚,山路陡峭,你们上去,恐怕下不来了,风雪之夜,将住何处?
   抬头仰望,少室绝壁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兴致所至,哪还顾得了许多!
   爬上好汉坡,视线渐阔,苍茫中可见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少室山三皇寨一路是嵩山登临的最险处,风雪中攀爬,艰难自不必说,然心境好,路便短,用佛经中表述时间的话“一时”便到得寨前。但见寨门虚掩,轻推之,“吱呀”一声,声音不大,空谷中却有些回响,于门中回望,近前是玉树琼瑶,三五步开外,不见山丘,空谷深深,不知深几许也。此时,心境变得空灵起来,空灵的如少室幽谷。
   门内便是三皇禅院,殿宇的红墙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境中显的更加殷红。说是殿宇,其实仅有两座,都是面阔三间。南向的一座,背倚望洛峰;西向的一座,背倚莲花峰,无主无次。两座殿前各有一株古槐,虬枝上积雪数寸,黑白相间,把殿宇衬得格外苍古。
   “来人莫不是郑先生吧?”我等弓腰摸索着爬到朝西的那个殿前,正低头抖落身上的积雪,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呼啸的北风在耳边响起。抬起头来一看,原来是院主德建合一大和尚。德建双手合十道:“如此风雪,不是郑先生,谁肯上来?善哉善哉!”
“我想人到山上,必有居处,果如其然,恐怕要打扰大师两个晚上了。”我说。“‘要住即住’”,只是禅院正在施工,就委屈你们在窑洞里凑合了。粮草倒是充足,荤腥却没有。”德建一边说,一边让他的弟子去找被子。
   现在通信发达,很多人都有手机,尘世间人们交往,一般都要打个电话预约一下。但是到少室三皇寨禅院这等充满禅机之地,相逢不可料,相见是缘份。预约是万万要不得的。
   暮霭渐起,雪也越下越紧。出禅院,向望洛峰方向摸去,石阶已被大雪完全覆盖,一脚下去,雪已齐膝。不远处,有三块巨石兀然耸立,石下便是少室山最深的峡谷。扒开积雪,爬上其中最高的一块,据说它的名字叫悔心石。放眼望去,对面绝壁森然似铁,密集的雪花在暗褐色的铁壁上划出无数道白线,那流线才叫潇洒。俯身下看,有烟岚从深谷中轻轻漫上来,那行姿真叫飘逸。
   此时,不禁记起唐代高僧寒山子的一首禅诗,于是以杖击石,吟道:“高高峰顶上,四顾极无边。独坐无人知,孤月照寒泉。泉中且无月,月自在青天。”而此时,无泉,无月,无天,无我,有的只是漫天飞舞的大雪,和舞动雪花的呼啸北风,搅得嵩少寒彻。
晚宿寒窑,和衣而卧,门外风雪交加,声闻于室,夜不成眠。心想德建是个奇人:二十多年前便到少林寺,潜心参禅,研武,习医,渐成气候。正当少林声名鹊起,日益显赫之际,德建却只身一人来到少室山三皇寨,于石室中深居简出,专修少林禅、武、医三绝,“摧残枯木倚寒林,几度逢春不变心,”十几年如一日,大有“刚被世人知住处,又移茅舍入深居”的意味。然而如今毕竟是信息时代,人们多好猎奇,德建的故事也成传奇,像三皇寨背后连天峰上生起的白云,飘出山外,飘到五湖四海,七大洲四大洋。
   凡事与时俱进,禅宗的宗旨便是积极入世,世上有那么多人喜欢少林,身为少林的传人之一,不仅有责任将一个完整的少林文化继承下去,还要弘扬开来。德建于是不遗余力,筹建了嵩山禅武医研究院,笔者下榻的窑洞型建筑,便是德建正在修筑的院舍。
   少室山自古出奇人。不说达摩九年面壁,慧可断臂求法,唐时有一位高僧普寂禅师,修行于嵩少,他有一位高徒,叫明瓒。明瓒举止脱拔不拘,懒懒散散,疯疯颠颠,呵祖骂佛,人们呼之为懒瓒。懒瓒有诗云:“世事悠悠,不如山丘。青松蔽日,碧涧长流。山云为幕,夜月为钩。卧藤萝下,块石枕头。不朝天子,岂羡王候。生死无虑,更复何忧?”不知懒瓒是否由少室禅境有感而叹,也不知德建是否受了懒瓒的传染,恋上了少室山丘,少阳溪流,石城石笋,皇树帝林。
   山间朔风呼啸,窑内寒冷逾加,于是裹紧衣被,卷曲身体,然无济于事,心想参禅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是于暴风骤雪之中,“入深山,住兰若,岺岭幽邃长松下,优游静卧野僧家,阒寂安居实潇洒。”潇洒的有些傻冒吧。
   意识随着寒流流动,想到山与禅,禅与诗,诗与僧,僧与诗人,诗人与山林,好比此时少室山中的雪与霜,霜与冰,冰与水,水与雾。雾非雾,飘散聚合无觅处。
   想这少室山是中华大地上最早的禅山,而追根溯源,禅宗在印度初创时,也有点花非花,雾非雾的意象。禅门《灯录》中说,佛祖释迦牟尼在灵山法会上为众僧说法,其中一僧向佛祖敬献一支金色波罗夷花,佛祖随手拿起这花向众僧展示,摩诃迦叶面带会心的微笑,众僧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是,佛祖当即向众僧宣布:“吾有正法眼藏,涅磐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后人把这个著名的公案称为“拈花宗旨”。即禅宗的宗旨,要义就是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公元四世纪,南朝梁普通年中,印度禅宗第二十八代祖师菩提达摩渡海来到中国,在嵩山少林寺面壁求法,成为中国禅宗初祖,嵩山少林寺成了禅宗祖庭。到了唐朝,中国禅宗六祖惠能大胆改革,主张不必拘泥于经典,反对坐禅不见性,念佛不明心和偶像崇拜,认定只要自性清静,恍然大悟就可以茅塞顿开,哪怕是杀猪宰牲的,只要放下屠刀,便可立地成佛,叫作顿悟。而在此前,发源于嵩山的祖师禅,也就是禅宗北宗,主张渐悟,教人修炼要踏踏实实,循序渐进,经典要苦读,坐禅要像达摩面壁那样有耐心,当然非常清苦了。看来北方人自古便很笨拙,任何事情死守教条都没有生命力。与渐悟相比,顿悟的确有投机取巧走捷径之嫌,但它把成佛的大门向每一个人敞开,不用读经,不须坐禅,顺应了佛教普渡众生的慈悲心怀。于是,惠能的顿悟禅宗即南宗大行其道。
   禅宗的“微妙法门”是超越文字的。当佛祖拈花示众得到摩诃迦叶的微笑回应时,两人之间完全是一种心灵的契合。然而,世事艰辛,人心不古,知已难求,芸芸众生,能达到心灵契合者又有几人?而山林恬静,闲适,深邃,空灵,包容任何人,不管你是穷,是富,是坏,是好,是布衣平民,是达官显贵,都虚怀若谷,不会因为你贵为天子而尽献山花明月,不会因为你贱为庶民而尽遣急风暴雨。山林是人们参禅开悟,追求心灵沟通的最理想的物象。这就是为什么天下名山多禅寺,青山无处不道场的缘由了。敦煌曲子《山僧歌》所云:“问曰居山何似好?起时日高睡时早,山中软草以为衣,斋食松柏随时饱。卧崖龛,石枕脑,一抱乱草为衣袄,面前若有狼籍生,一阵风来自扫了。独隐山,实畅道,更无诸事乱相扰。”幽静山林的永恒自然本质可助参禅者直入大彻大悟的境界。
禅宗曾被称为“中国士大夫的宗教”。历史上被称为“士”的,都是些想做官的读书人,被称为大夫的,大都是“读书做官论”的实践者和成功者。由于儒、释、道融合,他们外以儒行明其志,中以佛禅治其心,里以黄老修其身。发达时兼济天下,居庙堂之高,指点江山。不发达时独善其身,处山林之远,激扬文字。于是描摹山林,妙悟禅理,以超越思辨的直觉,拓展了诗的意境,使魏晋以后的山水诗融入了精妙无比的顿悟灵感。禅宗发端于嵩少,自然有其必然,除了地处天下之中的区位优势和深厚的文化背景,嵩少浑沦端庄,竣拔奇崛的意象令人高山仰止也是主因。唐贤宋儒,群贤必至,留下多少耐人寻味的诗篇?唐贤如李白,如王维,如白居易,如孟郊、贾岛;宋儒如范仲淹,如司马光,如欧阳修,如程頤、程顥等等。这会儿的记忆大概被寒夜冻僵了,身处雪夜,只记起两首与嵩山雪有关的诗来。
孟郊有诗云:“天津桥上冰初结,洛阳陌上人行绝。榆树箫疏楼阁闲,月明指见嵩山雪。”《唐书》本传说,孟郊年少时隐居嵩山,性情耿介,不流俗,为诗讲理致,好奇涩,后人有“郊寒”之评。这首诗写于唐贞元十六年冬,孟郊进士及第后在东都洛阳等待朝廷的任命,也叫应铨选。长达整个寒冬的铨选,日子既充满希冀,又倍受屈辱和饥寒。没有荐主,没有奥援,缺少银两,前途未卜,还要屈尊向权势者走门子,心里像洛阳天津桥上的冰层一样冷,洛阳通往嵩山的路上没有人迹,不由怀念起在嵩山隐居的日子里,于空空的楼阁中,透过稀疏的桑榆,指点着月光下的嵩峰寒雪。想必是得到嵩山山神的保佑,孟郊很幸运,于次年春天得授溧阳尉。而与孟郊一起在洛阳应铨选的文学泰斗,他的知已韩愈却落选了。
   另一首诗乃诗人孟浩然所赋。诗云:“洛川方罢雪,嵩障有残云,曳曳半空里,溶溶五色分。”古时候,嵩洛一体,嵩山是洛阳的屏障。在山水田园诗人眼中,嵩洛的雪和云不再是孟郊笔下的沉重、寂寥和无助,而是雪云与嵩峰相互映衬下的飘逸、清旷和神丽。嵩山雪非雪,是人的境遇和心情。
是夜,睡非睡,醒非醒,似乎在山中,在雪中,在狂风里,在寒窑里;又似乎在天上,在水上,在云雾里,在寺院里。
   朦胧中听见门外有响动,起床开门,天已大亮。雪还在飘,雪花比昨天还大,还密。试探着走几步,积雪已经没膝。雪地上有一行稀疏的脚印,很深,像是刚踩过。沿着脚印追寻,足迹竟看不到尽头。等足迹有了终点,只见一人一身黄衣,那拳行得像风中飞雪。看那架势,已知此人是德建大师。
   于是驻足观看,竟不知站了多久,帽上、肩上的积雪已有数寸。正在心中吟着柳河东“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句子,忽然,两只喜鹊从风雪中飞过,绕树三匝,“喳喳”数声,响彻空谷。环顾四周,群峰苍茫,若隐若现,想这有鸟鸣有人迹的境界似乎并不亚于那无飞鸟无人行的冰雪山河。这一片混沌的世界里,虽一点黄色,在眼里,在心中,却比山高,比地大。置身此时的境地,有登高山绝顶,下临万象,如在掌中之感。这样的感觉好象不尽意,应该是王昌龄在《诗格》中所说的“处身于境,视境于心,莹然掌中”的感受贴切一些。其实,此情此景,任何词藻都失去了表达的功能。良久,德建大师停下拳脚,我竟不知说什么好。
   “无手人能行拳,无舌人解语言,忽然无手人打无舌人,无舌人道个甚么?”我突然问。
“雁过长空,影沉寒水,雁无遗踪之意,水无沉影之心,还端的也无?:德建反问。我说:“僧俗共炊无米饭。”僧答:“山中大会不来人”。两人于风雪中大笑,笑声响彻空谷。“山上二十多年不曾下过这么大的雪了。”德建拭去额头上的汗,对着山谷说。
   “可怜我等凡人,俗事缠身,心不净,无缘再与山雪共处,就要归去了。”我说。
   “要去即去,心有多大,雪有多大。”德建合掌道。
下山的道上有一行脚坑,那是德建让他的两个弟子用双脚趟出来的。我从心里感激德建大师的慈悲情怀,不时停下来,回头张望,那雪居然停了下来,太阳照在峰峦上,令人目眩。
   于是,想起了少室晴雪,其实,那是站在少林寺前的月台上见到的景色。所谓雪,其实是阳光普照,阳光普照下的少室三十六峰,洁白似玉,银光一片。
   “少室众峰几峰别,一峰晴见一峰雪。”……


                          三昧德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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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少林禅武

   一日,登少室,宿三皇禅院,翌日晨,上德建所居山洞的顶上。那是一座平台,平台上竖着一组石质的梅花桩。平台窄窄的南檐呈四十五度,下面便是深渊。
   德建在梅花桩上打了一套拳,然后便到平台南檐上坐下来。时值仲春,雨过天晴,有薄薄的云雾从山谷中飘上来。顺着云雾飘来的方向望去,近处的莲花峰酷似从云雾中崭露的小荷,远处的少室南原则若隐若现,时晴时阴。李白有诗云:“却顾北山断,前瞻南岭飞。遥望汝海月,不隔嵩丘云。李白此诗写于少室山,所品味断北山,飞南岭,望汝海,沐嵩丘的地方,这里恐怕是最佳的位置了。
   德建像是在坐禅,笔者的心也慢慢地安静下来,环顾少室群峰比肩,沉浸在云聚云散的山景之中了。
   一时放晴,已是云淡风轻近午天了。德建坐禅毕,我也从沉醉中醒来。
   “德建师傅,听说少林功夫,数你最高,是吗?”我突然问。
“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出家之人,从不诳语。”
   此时,有喜鹊踏于树梢,有苍鹰盘旋于山巅。我忍不住长啸一声,四面响起回声,喜鹊与鹰却充耳不闻。
   出家之人,本来就没贵贱,没贫富,没男女,消解烦恼,普度众生,忌比较,哪里分什么高低!这不是用世俗的观念类比释界吗?我笑了,顺手捡起一块石头朝山谷中扔去,石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用力过度,抑或是缺少锻炼,腰有些隐隐的痛。德建也从飞檐上站起来,望着石头落下的地方,伸展双臂,活动筋骨。
   “据说达摩祖师终日壁观,为消除困倦,创造了《易筋经》,是吗?”我问。
   德建开始在飞檐上打拳,那拳打的时高时低,时舒时缓,时疾时慢。那飞檐长不过丈把,宽不过尺余,看看檐下的悬崖,深不见底,此时正有一群老鸹在崖壁边云集,不时有“呱呱”的叫声响起,让观者心惊胆战。
   “这就是少林功夫拳打一条线,拳打卧牛之地吗?”
   我注意到,德建在打拳的时候,双目圆睁,充满杀机,这还是那个常带微笑、平和宁静的德建吗?
   真是艺高人胆大!不,我又错了。在这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地方练这杀气腾腾的功夫,根本与技艺的高低和胆量的大小没有关系。我笑了。德建从飞檐上跳下来,依然是心静如水,他看看我,脸上已恢复了平时的微笑。
   “佛经云:‘常是一边,无常是一边,常无常是中;我是一边,无我是一边,我无我是中。无色无形,无明无故,是名中道,诸法实现。’练功要心里不偏不倚,坚守中道,便没有危险。“德建平静地说。
   午饭后,随德建来到回心崖下面的山谷。这里是少室山风光最奇秀处,山涧中,草木萌动,黄褐色的岩壁峭立四周,整个山谷苍古而又生机勃发。山谷中间有危岩一道,宽仅尺余,两边皆是悬崖。身着黄色僧衣的德建在危岩上腾挪,引来很多游人驻足观看,不时有人发出惊叹。一大汉忍不住大声喝彩:“好功夫!”喊声在山谷中回荡。有景区管理人员模样的人告诉旁观者,这人叫德建,少林功夫真正的传人,峭壁上打拳是小菜,功夫绝活是一指禅。知道什么是一指禅吗?就是用一根手指做倒立。过去只有海灯法师表演过,听说是假的,德建是真功夫。于是又引来一片啧啧声。
若不是应我的要求为他拍摄一套资料,德建是不会在有人观望的时候练功的。
   回到三皇寨禅院,我提出想拍一指禅。德建略加思索后对我说:“我们佛教不论什么宗派,都相信‘业’。业就是行为、动作,便不只限于外部的行动。照禅宗的说法,一个有情世界的所有现象,都是他心的表现。不论何时,他动、他说,以至于他想,都是他的心做了点什么,这点什么一定产生它的结果。无论在多么遥远的将来,这个结果就是业的报应。业是因,报是果。你想想看。”
   我只是明白德建不想做一指禅,其他还真悟不出什么。我试图觉悟,一夜辗转反侧。
   山中之夜很安静,静得仅能听见山风在不停地刮。思绪在随风飘动。
   想那少林功夫,本起源于僧人长时间壁观,活动筋骨之用。活动是因,恢复体力继续坐禅是果吗?隋朝末年战乱,少林寺僧人为保护寺产,开始向器械方面发展,拳、棍,刀枪箭戟,无所不用。其后,便演绎了“少林十三棍僧救唐王”的故事,故事诠释了禅宗既出世又入世的积极人生态度。少林僧人很懂得讲政治,讲政治成就了少林寺在历朝历代成千上万座佛教寺院中声名遐迩。纵然法门寺塔里珍藏有佛骨,白马寺是释源,名气好象都不如少林寺。那么,少林棍僧救唐王是因,少林寺的和尚可以习武带兵器,还可以吃肉是果吗?
   回到一指禅,据说当年海灯法师表演一指禅,腿上绑有细纲丝,有记者揭露此事,还惹了官司。一根细细的手指要承载上百斤体重的功夫非一日之功,既费时日,也不如舞枪弄棒好玩,练它何用?如果这个一指禅的动作是因,那么果将是什么呢?
   德建师傅到底会不会一指禅呢?如果会,那么他为何不愿露相呢?
   一指禅没有拍成。佛教讲诸事随缘,少室山是禅山,三皇寨是禅院,德建是禅师,上什么山,唱什么歌,不可勉强,只能留点遗憾在心间了,说不定哪天缘分到了,也未可知。
   下了百余台阶,回头望去,送行的德建还站在上面,脸上依然是平静的微笑。
   后来的半年间,一直惦记着这事儿,有空便搜寻这方面的资料,结果是一无所获。就在渐渐把它淡忘的时候,一日,在天台山国清寺,一人问我从哪里来,我说河南。他问河南什么地方,我说你知道少林寺吧,我居住的地方离那儿不远。这仁兄便打开了话匣子,他说,少林功夫真是了得,这几年央视春晚要是没了少林功夫表演,肯定没那么高的收视率。他听说明朝时有一帮少林僧兵来浙江沿海一带抗倭,僧兵中有人会一指禅,僧倭 PK,僧兵指头点处,倭寇七窍出血,立马毙命。僧兵们后来都战死了,不知这一指禅有没有传人。
   听他这么一说,我好像豁然明白:少林功夫本是经世致用的。舒展筋骨,消除疲劳,是少林功夫的初级阶段。守寺护院,抵御抢掠,是少林功夫的中级阶段。保国安民,不避生死,是少林功夫的高级阶段。
   这时,这位浙江仁兄发话说,他最佩服少林功夫,国家有难,少林僧人以武功报国,虽死犹荣。和平年代,马放南山,刀枪入库,表演表演,丰富人民文化生活,也是功德无量。
   仁兄的话似乎解了我胸中的困惑。一日,又上少室,我把仁兄的话和我由此而生发的感想说与德建,德建还是那种平静的笑容,只是不提一指禅。
   此时,我不再向往拍一指禅了,一指禅只有在杀敌的时候才露峥嵘,如果是表演,便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便没有那般可爱,而是杀气腾腾,很凶很凶的。很凶的,便不可爱了。不可爱,观赏性便很差。没有观赏性,观看的人也不没了兴趣。让人没兴趣,比画比画就没有价值了。我自认为悟出来了,告诉德建,德建仍是微笑。

 
                                 三昧德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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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嵩少禅医
   某日去三皇寨,禅院里住了几个向德建求医的人。于是,同德建说起了医。
   从话语间隐隐听出,病人患的都是绝症,他们把生存的期冀都寄予德建身上。如今医德沦丧,得了普通感冒也要花上千儿八百。若是患了癌症什么的,即使是百万富翁,一年半载,也会倾家荡产。若是没了钱,医生拔你的针,停你的药,轰你的人,那是铁面无情。善哉,善哉,这些无良医院和医生所造的业,是要遭报应的。
   人在绝望中往往把一线希望看得比天还大。一名癌症晚期病人来自奥地利。她的病现代医学已无能为力,病人被告去日无多。她听说了德建,听说德建精通少林禅医,少林禅医很神奇,神奇得能化腐朽为神奇,于是来到千万里之外的少室山三皇禅院。
   这位异国病人在少室山住了数月,经德建治疗,居然好了。笔者曾经看过德建开的药方,不过是些寻常的中草药,很多都是德建取之于少室山上,它的神功何在?
   医学是一门很深奥的学问。在西方国家,行医的门槛很高,其社会地位和收入相应也高很多。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西医像西人画油画那样,方法严谨、科学。西医诊断要借助于化验和各类器械,画油画则讲求透视关系,人体骨骼要合乎比例。中医则像写意的中国画,看似比较随意,主观的成分多,然而主观来源于客观的积累和认识。西方人往往对中医和中国画持怀疑态度。西医说,望、闻、问、切怎么能代替化验和检查呢?连个标准也没有。油画家说,信笔拈来和散点透视怎么能作好画呢,艺术可不能一蹴而就。于是,国内便有一些学者主张废黜中医,引起轩然大波。至于中国画,不知是因为便捷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如今画中国画的人比欣赏中国画的人还多,许多人连题款的字都写不好,中国画的掉价是自然的了,物以稀为贵嘛。但中医中药逐渐受到西方人的重视。日本对中医中药的研究据说比中国深入得多。西医在诊断方面的科学性毋庸置疑,但有些绝症确诊后却没有救治的办法,俗话说治得了病救不了命。而缺少标准化的中医往往能够起死回生。你看,那位被西医判了“死刑”的奥地利病人居然痊愈了,你说怪也不怪。
   以上是我这个不通医道的人的胡思乱想,当不得真。但嵩山少室是中医、禅医的发源地,也是毋庸置疑的。
   中医与黄老之学很有渊源。《黄帝内经》应当是问世较早的中医专著了。史载黄帝生于嵩山东麓,嵩山周边是他成就事业的根据地。《三皇内史》一书传说是在太室中峰的石洞里发现的。《山海经》说:“少室之山有木焉,其名曰“帝休”。其意为黄帝经常上少室山,累了就在一株大树下休息,这株树名因此叫“帝休”。
   黄帝经常上少室山干什么呢?《山海经》又说:“少室之山,其上多玉。”玉文化也是中华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古人认为,佩玉能祛邪扶正,养精益气,延年益寿。
   嵩山还盛产中草药。文献记载,嵩山生长的药用植物达数百种。试举几种:
  《典要》说:“寿荣草,出少室金山丘下。服之令人不老。取叶服之,可通百神。”
  《太元先生气经》云:“木中之五,名曰南烛草木,每丛七十二茎,每茎二十四枝,每枝五叶,以应七十二候、五行、二十四气也。少室山有之,作饥食之,可以长生得仙。“《梦溪笔谈》注曰:“南烛草木即天竹也。”
《开宝图经》记:“何首乌,以西洛嵩山为胜。”
《名医别录》和《博物志》曰:“黄精为仙人余粮,以嵩山者为佳。太阳之草为黄精,饵之可以长生。”
《本草经》记载:“桔梗生嵩高山谷。按桔梗降气开结,其功在苦,今他处产者俱甘,而嵩产独苦,是为上矣。”
   嵩少所产草药比另处所产品质要好,书上每有记载,不再赘述。
   我想,黄帝作为部落首领,凡事身体力行。嵩山上有那么多的悬壶济世之宝,黄帝常上少室山,恐怕不是为了休闲。我把黄帝常上少室与《黄帝内经》联系起来,也不算风马牛不相及。虽然我也相信《黄帝内经》是后人假托黄帝之名所作,就像《论语》是孔子的弟子们所记的一样。
   东汉末年,嵩山东麓密县人、内丹家魏伯阳在嵩洛修真炼丹。后来,他把自己的炼丹经验著成《周易参同契》一书,史称“万古丹经王”。此书以解释《周易》为名,其实假借爻象,“以论作丹之意”。后被道教尊为五大经典之一。当代科学家周士人、潘启明在《周易参同契新探》一书中指出,此书就是研究人们怎样与死亡作斗争,以延长生命的书,其内容与生理学、物理学、化学、数学、医药学等有关,属于今天的自然科学领域。又说:“其基本内容是关于人类身体的奥秘的探索。实质上是对人身元气即能量流运行轨迹所作的记录,换句话说,即对人体生物场能量运动所作的数学描述。
   《独异志》记,唐初,中医药学家孙思邈居嵩山修道。时遇大旱,则天武后敕选有德行的僧人在嵩山天宫寺讲《仁王经》祈雨。伊、洛二水龙王化作须眉皓白老叟前来,告诉祈雨僧昙林,讲经祈雨须有天符才灵验,还要有修道人作章疏奏闻圣上,才能有滂沱大雨。昙林于嵩阳观召孙思邈写奏章,当晚便下了大雨。孙思邈不明白,对昙林说,我修心五十年,都不能升仙,何也?二龙王告诉他,不利济苍生,升仙无望。孙有祈雨济民之举,因而撰成《千金方》。
   20世纪以降,现代地质科学发现,嵩少地区完整地保存了世界上罕见的“五世同堂”的地质现象,太古、元古、古生、中生、新生五个地质年代的三大类岩石,即岩浆岩、沉积岩、变质岩表露齐全。从25亿年前的嵩阳运动,到5.7亿年前的少林运动,如此漫长地质年代所形成的沧海桑田,积聚了多少生命元气,其中蕴涵着多少起死回生的元素,现代科学虽如此发达,哪个人能断定它的有无呢?少室山多玉与五世同堂有关联吗?嵩山石上生长的菖蒲为什么能延年益寿?嵩山上的中草药为什么比其他地方品质好呢?孙思邈的《千金方》为什么有感于嵩山祈雨然后才得以完成呢?
   曾在太室山顶人主祠遇到一位少女,家居历史上贤才辈出的郑圃东里一带,上高中时犯癫痫,有高人指点说,到太室山人主祠住守一年便好。于是上人主祠一年,果然没犯,下山回家不久又犯,又上山,便好。是巧合吗?
   行文至此,书归正题,德建所通禅医源之于中医,在嵩山少林特定的环境中注入禅理念,再由历代大德融会贯通,以心研之,以心用之,以心传之。看着德建与弟子在少室山上采药的背影,我想,这少林禅医非静心之人而不能研,非定心之人不能用,非潜心之人不能传,非安心之人不能授。
   下山时,看见有工匠在少室禅院下边施工,德建说,这是奥地利人捐的善款,修几间客房,以安顿前来求医问药的人。此时,有清风拂面,感到很愉悦,感到风里有无限的生命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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