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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帝外经- 肝木篇-揭示仲景治肝为何要实脾
这篇文章由一个作家写来自然不比一般患者,事情的发展脉络,身体的病变合反应,中西医的诊疗手段和理念都十分详细,是一个很值得深入探讨的案例,希望大家结合<外经>理论和伤寒论各抒己见,充分交流.
治肝历程2
抵达中山三院,我由妻子搀着从车上下来,看见来往的人都惊讶而同情地远远地观看我,我便知道自己病得不像人形了。进厕所拉尿,那些出入厕所的人个个见我如见鬼,唯恐躲闪不及,唯恐与我没拉开足够的距离。活了 44 年,被同类如此恐惧,委实是头一遭。
躺上病床不久,两个医生就来了。一个年轻得像是高中生的小伙子,一个是比我女儿才大一点的小姑娘。与前一医院给我治疗的老头儿和老太婆相比,他们可以作为孙子孙女。然而,他们一开始询问的问题就与那老头儿老太婆不相同,他们不问我症状,只问饮食习惯,有没有去过某某县某某市(我知道某某县曾有过血吸虫流行,某某市的人喜吃鱼生),有没有吃过鱼生,抽不抽烟喝不喝酒,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什么时候开始喝酒,每天抽多少根烟喝多少毫升酒,那些酒都是什么酒,有多少度 …… 问得极详细甚至琐碎,我一边回答,他们一边极认真地做纪录。之后,两个人轮流按压触摸我的肝脏,问我疼不疼,我说从来不疼,怎么按都不疼。之后,他们才问我哪里不舒服,我说当前最大的问题是腹胀,并把之前坐立不得生不如死的痛苦描述一番。他们微笑地听完我的诉说,小伙子说:那好办,非常容易解决。
不久,两片小小的白色药片送来,我服下不久,肚子就像一台没了电的机器突然接通了电源,启动了,肠子欢快起舞,我很快就放出一大串的屁,肚皮立刻松软下来,我享受到久违了的舒服。
于是,我对那小伙子的信心陡然大增,同时明白,治肝就得靠年轻的医生,那些毕业于 50 年代 60 年代的老头儿老太婆,他们的知识太陈旧太过时,他们因为种种原因缺乏及时的知识更新,落后是必然的。相反,那些小伙子小姑娘刚从医科大学毕业,受过正规的系统的训练,学的都是当今世界最新的知识,当然比老医生更胜一筹。
然而,屁是轻易放了,但接下来做了各项检查后,妻子被请到医生办公室,拿回一张令她胆战心惊的 “ 病危通知书 ” :慢重肝、肝硬化活动期、肝硬化失代偿期 !
比我年轻 7 岁多的且命运较顺利的妻子自然不敢拿这个吓人的判决给我看,她跑到楼梯间哭了一场又一场,又一个劲追问医生 “ 有没有得救 ” ,还很富豪地要求医生用最好最好的药,自费的也照用,不惜一切代价。
单位领导和同事一趟接一趟地来了,外地的朋友远至在香港的朋友也来了, 70 岁的母亲来了(她和我妻子在医院附近租房子安营扎寨),姐、姐夫、兄、嫂、侄、弟、小舅来了,除了年届 82 岁的老父亲、身体不好的岳父和岳母以及正在念小学六年级的女儿来不了之外,几乎所有与我相关的人都来了。我在他们的眼中读出焦虑和沉重,我便知道我的模样一定很吓人,一定让他们觉得前景难卜,说不定这一回见面会成为最后一次。
其实,躺在病床上的我倒不焦虑不沉重,我只是没有胃口,没有劲,却一点也不难受,一个人不痛楚不难受,怎么会死掉呢!我觉得自己一定会很快好起来。因为这是一家南中国治疗肝病水平最高的医院,因为下车伊始小伙子医生就轻而易举地让我放屁,解除了纠缠我多日的憋屁痛苦。
至于 “ 病危通知书 ” ,我认为是医生因为所处环境特殊而不得不使用的一种策略:你已经病得很严重,治不好,也是正常的,我们已经尽了力;治好了,也是正常的,因为我们具有优良的医术,采取了的有效的治疗措施,所以像你这么难治的危险的病我们也能妙手回春。因此,即使我当时知道向我发出病危通知,我也不会紧张的。
教授率领大群医生巡查而来,问我一起简单得白痴也可以回答的问题,譬如你叫什么名字、你家有几口人、 39 加 68 等于多少、 25 减 14 是多少等等,我说医生你不用问了,我清醒得可以背唐诗呢!可是教授仍不罢休,要我站起来立正,伸直双手与身体成直角,定型片刻。原来,教授是要看我有没有肝昏迷呢!
我心里明白得很,我根本没进入危险的阶段,我对我的前景仍很乐观,因为我知道我进对了医院。
譬如,这医院的用药跟前一医院的用药没有一种是相同的,表明两家医院取用截然不同的治疗方法,也表明两家医院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 茵栀黄注射液 ” (茵陈、栀子、大黄的提取物)、 “ 虎黄注射液 ” (虎杖、大黄提取物)、 “ 丹参复方注射液 ” (丹参为主的中药制剂),这几种呈棕色的静脉注射剂是主力部队,此外有小牛
胸腺素、抗生素、人血白蛋白(隔几天注射一次)、血浆(偶尔输注)、利尿剂、维生素、促肝细胞生长因子(有时用)等协同作战;口服药不多,只是几枚该医院自己制造的以苦参碱作原料的 “ 复肝酶 ” 。在我印象中,最贵的要算抗生素和白蛋白,而专事退黄降酶的,却是便宜的中药制剂。
就是这么简单,我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皮肤的黄色渐渐褪却,据妻子说只剩下眼睛还黄。约摸过了十天,妻子察看我的舌头,高兴得失声大叫,说已经不紫蓝了,有点粉红了!这时候,她才肯给我镜子,让我好好欣赏自己的尊容。
那期间,妻子与我寸步不离,只在深夜待我入睡后才步行回那个临时的 “ 家 ” ;母亲则负责跑肉菜市场,熬汤煮粥,然后用保温瓶送来。我躺在床上看着这一老一少的女人,感慨不已:女人何止是男人的一根肋骨,是整个骨架呢!
当我已经脱离危险可以下床到病人娱乐室看世界杯赛的时候,母亲才离开省城,回原地照顾我的父亲。妻子早就向学校请了假,一天到晚医院、菜市、临时居住地往来奔波, 120 多斤的体重降至 90 多斤,苗条得过份,所有裤子都穿不了,要像男人那样束皮带;蛋形脸变得如得刀削过,颜色苍白,只剩下两只变得奇大的眼睛。
金秋时节,也就是住院的第 49 天,我生蹦乱跳地出院。
出院时,那个主管的小伙子医生曾不无同情地对我妻子预言,我将会在三五年内回反复回医院修理,因为肝硬化是不可逆转的。
为什么发现乙肝才一年就肝硬化了?混凝土硬化也要好多天呢!好些书都说,急性乙肝如果失治,会变成慢性乙肝,慢性乙肝如果控制不好,有部分患者( 10% ?)会变成肝硬化 …… 而这几步骤演变,都没说过只需一年时间啊!
唯一可以解释的是我酗酒的历史。我正好在感染上乙肝病毒的同时拼命喝酒,喝酒本身就可以导致酒精性肝硬化,酒精和乙肝病毒一起夹击,本来就生长发育得不好的肝脏,不硬化才怪。
我只好老老实实接受肝硬化的不幸现实,在家里好好躺着休息,顶多在校园(我居住在一所中学的校园里)散散步。
出院时从医院带回三种药,全是那医院自行生产没在市场上流通的,一是苦参碱制的 “ 肝复酶 ” ;二是 “ 宁肝 ” ,里头有冬虫夏草成分,补肾养肝,特点是吃了好睡,精力充沛;三是 “ 五味子丹参片 ” ,大概是养血活血的意思。此外,还带回大批用于肌注的 “ 肝炎宁 ” 针剂,以中药山豆根制成,据说可以杀灭乙肝病毒。
妻子或许对 “ 根治 ” 、 “ 转阴 ” 仍不死心,对那针剂寄予巨大期望,认为很可能是最有效的治肝用药。于是专门向一个当护士的熟人学习打屁股针,问清扎哪个部位,扎多深,看了几次示范,就非常勇敢地拿我来开刀(针)了。
我此时虽然已经不再期望 “ 根治 ” ,认可 “ 大三阳 ” 将像胳膊鼻子一类与我永远相伴,但我不好意思打击妻子的进取精神和科学热情,只好硬着头皮让这远未达到合格标准的私家 “ 护士 ” 实习实习。
只见她在我屁股一侧量量度度,选中一个地点,中规中矩地拿棉签往上面涂抹消毒液,然后,毫不犹豫猛地一扎!还好,不很痛。她看看仍不够深,便再往深处一捅!哎哟,大概都扎到骨头上了,疼得我 “ 丝丝 ” 地吐气,可是还没进药水呢! “ 疼不疼? ” 她有点心疼地问,我好不容易装出轻松地语气说: “ 一点也不疼,比老练的护士还好呢。 ” 说完我就后悔,她开始推药了,说是慢慢地推,其实她这个性急之人的 “ 慢 ” 比正常的快还要快呢!要命的是那针剂是黑色的粘稠液,每进一点点都如刀割,待一管药水终于注完,我疼得出了一额的冷汗。
就是如此,我每天都要临刑一次,刑期是整整半年!尽管妻子很快就熟练起来,但那种刀割的痛楚还是免不了的。很快,轮流两边屁股的注射部位硬得像牛皮,每天都得拿热水袋烫熨,折腾老半天。
半年后,一切指标正常,生活起居正常,体力正常,思维能力正常,但 “ 大三阳 ” 还是 “ 大三阳 ” ,妻子这时终于彻底幻灭,像我一样心平气和地接受 “ 大三阳 ” 这老冤家,决定不再跟我的屁股过不去了。剩下的措施就是一天三次口服那些胶囊式的中成药,这是非常轻松的治疗,而且没发现有任何的副作用。
从那时开始,妻子迷上了中医中药。她的理由是:中山三院传染科的医生全部都是接受过西医教育的,也大量使用中成药,可见治疗肝病的用药方向是中药而不是西药。妻子的记忆力好,很快就把一些汤头口诀背熟,把常用的药名药性功效注意事项等常识一一掌握,还能对每味药材辨认,差不多可以到药材店当执药职员了。可是她的急性子决定她不喜欢钻研中医那套复杂得有点神秘的基础理论,喜欢现炒现卖,有什么症状就吃什么药方。好在我那时没什么症状,用不着当她的小白鼠。
我每三个月回中山三院复查一次,各项指标非常正常而平稳。过了一年,我已经不觉得自己是个病人了,
如果不看 B超结果,我的肝脏应该是没恶化的。但把几年的B超集合起来看,尤其是把间隔几年的两张B超结果对照的话,问题就显露出来了:先是光点增粗,欠均匀,渐渐变成光点增粗,不均匀;先是表面光滑,渐渐变成表面欠光滑,变成不光滑……医生说这是必然的,没什么办法可以停止这种改变。
回想出院时那医生的预言,我已经很满足了,不用回医院返修,这比什么都好。
事实上那段时日的确过得不错,除了一滴酒也不能喝,辛辣、煎炸食物不能吃以外,我无所禁忌,而且可以日以继夜进行大量的创作,短、中、长篇小说一部接一部地出产,越写越有劲,一天到晚活在人物、情节、气氛、语言里,做梦见到的也是人物的言行和纠葛。
1999年,单位给我分了福利房,我居然心痒手痒,凭着当过9年工人的手艺,自己动手装修,完成电、木工程,十分开心得意。
妻子也没当我是病人,早就把一批曾经啃读的中西医关于肝病的书籍抛弃一边,专心致致于她的本职工作和女儿的高考备战。
或许那年是命中的好运的顶峰,或许凡事都“物极必反”、“泰极否来”,就在我忘乎所以的时候,我的好日子悄悄地走到了尽头。
2000年秋季的一天,我循例回医院门诊检查和取药,我鬼使神差不知何故对医生说:“我吃那三种药已经吃了6年,什么事也没有。”医生说:“那就停一停吧”。他没说是否永远停,没说停多久。而我竟然也没追问。
停药半年,检查,没事,B超结果仍然老样子:“表面不平,光点增粗,不均匀。”期间自我感觉也没什么变化,只是有时睡眠欠佳,有时半夜会热醒,胸口汗湿一大片。
再过半年,一查,糟糕了,B超显示出现三颗小结节,同时,门静脉扩张至13毫米多。
我和妻子都知道,那是纤维化了,门静脉高压了!
这时候是 2001年秋季,我赶紧恢复吃药,仍是94年出院后吃的那三种,我称它们为“老三篇”。这回我吃足量,以为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那时的我依然如往常一样,胃口好,精神足,体重保持在136至140的范围内。也在那时候,我开始转向广播剧本和电视剧本的生产,有时为赶货,日以继夜,却不觉累。
妻子老是嘀嘀咕咕,说这样下去不行,因为有书为证:10%的肝硬化病人会演变成肝癌。我只好把半年检查一次改为三个月一次,并且增加检AFP项目。
叫人放心的是每次检查的结果都基本没有变化,AFP始终阴性。我便想,这病大概就是这样,可以无症状地延续很久。据书上说,有很多人死于别的病,解剖时才发现肝脏已经坚硬如石,可见肝脏的巨大的代偿能力。
夏天时,也不知什么原因,我平白无故地得了一场肺炎,连续滴注了7天抗生素,肺没事了,可是双腿走路如腾云驾雾,明显地虚弱了。从中医的角度说是伤了元气,后来营养了很久才脚踏实地。然而就是从那时开始,身体尽管无大碍,但精力比以前差了不少,老是呵欠连连,得靠抽烟提神。
秋天,在一次例行的门诊开药和开检验单时,医生说,做做“肝纤四项”吧。那时我才第一回听说有这一检查项目,既然能知道肝脏硬化到什么程度,当然必须检。
一检,四项全部严重超标!
我和妻子都紧张起来,知道过去的几年什么症状也没有,只是一派表面的繁荣假象,其实肝脏在一天一天变硬。既然严重超标,便说明纤维化高速度地发展着,那还了得!第二天马上挂个专家号,以求一个有效制止纤维化的治疗方案。
专家看了看肝纤四项的结果,脸上毫无表情,搁到一边,说:这种检查没什么实际意义。
我傻了眼,既然没什么实际意义,为什么要设立?昨天的那位医生为什么又要求我检?我的不满当然只在心里说,这个时候医生就是上帝啊!
专家说:这种病必然发展成这样的,如果你经济许可,吃一种药试试。我问是什么药,医生说是鳖甲软肝片,同时声明,这种药很贵,目前还没有进入公费医疗,得全自费。说完,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印刷精致的产品广告给我。
妻子看见广告有302医院的字样就来劲了,好像茫茫黑夜里找到北斗星。她之前读过一本由一个302医院的专家编写的书,觉得那医院在中国境内治肝的领域里具有权威地位。我对任何权威一般都不易相信,更不易崇拜,但对付肝硬化的中成药,那时除了大黄蛰虫丸,只有它独此一家,我不该视而不见啊。如果不吃它,又吃什么呢?
那时我在网上已经得知拉米夫定,但同时也得知医界对拉米夫定争论不休,据说在四川和杭州好像出了问题,有人吃了一段时间停药,立即反弹,肝衰竭死了;有文章说叫人吃拉米夫定的医生和吃拉米夫定的病人都骑虎难下,云云。再说,我一直光顾的医院的医生从来不跟我提及拉米夫定,表明他们并不主张。再说,有不少文章认为,乙肝发展到肝硬化,主要矛盾已经不是病毒,而是纤维化,既然没有药物能够消灭病毒,那么治疗的重点就应该放在阻止减缓纤维化。我当时很赞同这种观点,觉得尤如打仗,第一道防线失守了,就得坚决放弃,全线退却,迅速建筑第二道防线,阻止敌人继续前行。
于是,我接受了医生的建议,拿鳖甲软肝片作为我的新式武器,保卫我的肝脏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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