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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天在上,唐山在下!-----------仅以此文纪念唐山大地震4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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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7-25 09:09:56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溪流 于 2016-7-25 07:01 编辑

    我今年66岁了,时光冉冉,日月如梭,1976年7月28日的唐山大地震,已经过去了40年,但一切似乎历历在目,我从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如今已是雪满青山霜满头。抚今追昔,感慨万千。唐山在党和国家的重视下,在全国各路大军的支援下,在唐山人民的辛劳努力下,唐山已经从废墟和瓦砾中,重建起一个崭新的“新唐山”,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唐山以崭新的面貌,以它婀娜美丽的身姿,出现在国人面前,出现在世界面前。这是人类史上的一个奇迹。
    习总书记时刻关怀着唐山人民,值此唐山大地震40年之际,将亲自来唐山慰问唐山人民,指导唐山的建设工作,这是唐山人的荣耀。
    唐山大地震24万英灵魂归天阙!唐山市的每年7月28日,是唐山人自己制定的日子,是唐山人公祭的日子。人们用各种形式纪念逝去的亲人们。到了这一天,唐山的大街小巷青烟袅袅,呜咽之声不绝于耳,这声音直上九霄,萦绕在唐山上空。
    下面要回忆的是,我亲身经历的地震的故事,都发生在我身边,我要告诉大家,在史无前例的震灾面前,唐山人是强者,是不屈不挠的奋斗者,是舍生忘死的勇敢者,历史将铭记唐山人的精神,唐山人也绝不会忘记是党和国家,是解放军,是全国各路的支援大军,同唐山人一起,创造了历史,创造了辉煌,创造了永恒!
    谨以此篇文章,献给和纪念那些在大地震中逝去的同志和亲人!慰问那些曾经为新唐山的建设添砖加瓦的五湖四海的朋友们!道一声,你们辛苦了!唐山人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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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7-25 09:14:4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溪流 于 2016-7-25 03:21 编辑

(一)
       很久很久以来,我都被一个疑团困绕。1975年,也就是唐山大地震的前一年,我为什么做那个梦,那个可怕而又离奇的梦。
      凭着天上的诸神起誓,我真实的作了那个梦,绝非杜撰。决非有意的耸人听闻。
      这是一个怎样的梦呢?
      我梦见我居住的城市,也就是我所在的唐山市,从西北方开始,阴云压了上来,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房屋开始成排的倒塌,倒塌的景象如同潮水,从西北蔓延至整个城市,顷刻之间,唐山市成了一片废墟,千百万生灵在生死中挣扎,哀号直冲九霄!
      我被我的梦吓醒了,通身是汗。
      我是个无神论者,从不相信有什么“通灵感应”,这个梦做后我认为荒诞无稽,没有去多想,直到1976年,那场可怕的灾难降临,二十四万生灵身赴幽冥。我才把这个荒诞的梦连想起来。
      为什么作那个梦?为什么后来发生这样的事?我不知道,无从做出回答。一切只是一个再偶然不过的巧合。
      大地震发生于1976年7月28日凌晨。这是个唐山人刻骨铭心的日子。它化作了唐山人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魇。
千万家庭生离死别,千万门户人烟断绝,千万百姓肝肠寸断。就在那一刻间,就在那一天间,上帝看见了也会泪眼朦胧。
      地震的前一天晚上,也就是27日晚上,我做了什么呢?
     那时我时值“芳龄”26岁,到了“国家特批准许结婚”的年龄,一个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个女友,(我的这个朋友和他的一家四口人,第二天都奔赴了天堂)。那天晚上我去与女友“见面”, 朋友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宴,我喝得多了一点,但是神志绝对清楚。
      那个“对象”长得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只是觉得不太如意,不准备继续发展关系。
      晚上11点多,我骑着自行车从朋友家出来,回家的路要过当时唐山市最繁华的街道“建国路”。这建国路是南北方向,我骑着车子从南往北走,不知怎么,我感觉有些异样,不像是往北走,觉得是往东走,同时觉得天怎么这样低,是阴天吗?我不知道,就觉得它像一个黑锅底,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四周黑沉沉死一般的宁寂。我简直不知道我的自行车驶向何方?当时我的直觉判断是“是不是酒喝的多了点?”酒精在起作用?
      我看了看周围的建筑,这都是我平时熟悉的建筑,我确信自己没有迷路,我是在“回家”,于是继续向前。
      到了家里,家人都睡了,我和弟弟睡在后屋,爸爸妈妈和妹妹在前屋睡。我七手八脚脱了衣服,很快进入酣睡。直至第二天凌晨,那天翻地覆的动摇把我“惊醒”!
     准确地说,是震醒或者砸醒。
     人间有史以来最悲惨的一幕,在那一刻-------发生了。
(连载待续) (本文为纪实,文中所述具为真实的实事)

点评

我感觉有些异样,不像是往北走,觉得是往东走,同时觉得天怎么这样低,是阴天吗?我不知道,就觉得它像一个黑锅底,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四周黑沉沉死一般的宁寂。我简直不知道我的自行车驶向何方?当时我的直觉判断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6-7-28 1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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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7-25 09:32:2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溪流 于 2016-7-25 02:50 编辑

(二)

     1976年7月28日3点42分,上帝老人家也闭上了眼睛,不忍向人间俯看,从远古时空的宇宙大爆炸时就储存的地球的原始能量,相当于10亿吨的TNT,一瞬间从唐山市的中心迸发出来------。
     是谁在抽打我?睡梦的朦胧中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我身体的西边是一个装衣服的箱子,它“跳”起来猛烈的拍击着我,我的第二反应是:“原子弹爆炸了!”
身体下面的炕在剧烈的抖动,隔栅的山墙坍塌了,大块的石头砸下来。我的思维立刻修正了判断---“是大地震!”
     在炕上是等着砸死!房间的犄角!只有房间的犄角在房屋塌下来会形成空隙,人有可能生存。房子哪里有犄角?在炕与墙壁的交界处!这一系列思维在一秒钟完成,我来不及下炕了,将两腿向上一抬,一个后翻滚到地上, 迅速用手抱头,把头埋在炕与墙壁的犄角处。 这样,即便是房子塌了,我的头部可能少受伤。一切在一两秒的时间里,我做到了。
     大地继续疯狂的颤动,山墙全坍了下来,把和我一起睡觉的二弟埋在里面。二弟声嘶力竭的呼喊着。我眼见门框扁了,石头不断的下落。
     我撅着屁股,脑袋扎在墙角里,听着外面"轰轰”的坍塌声。我心里一清二楚,我们在经历着人类历史上最大的自然劫难,这地震必定死人无数!
     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求生!求生!求生! 我只有26岁,我没有理由停止生命!”
     持续的地震大约进行了五六分钟,渐渐地停了下来,感谢天上的诸神,我的屋子没有塌下来。外边轰轰的坍塌声也变了,变成了此起彼伏的嘶号和呐喊。
      “二成!二成!”, 我听得很清楚,是妈妈在前屋叫我。 我马上应答“我没事!”,“ 你弟呢?”,“让石头压住了,我马上扒,你们怎么样?”“你爸受点伤,不怕。”
      我迅速跳上炕,七手八脚把弟弟身上的石头搬开,弟弟腿上流着血,但是看来问题不大。万幸!
      “小平,赶快想法出去”。 我叫着弟弟的小名,“一会儿还可能震,快离开房屋!”弟弟带着哭音说“哥,门开不开!”门框变形,门被挤住, 从门出去已是不可能。怎么办?
      “从房顶出去”!我发现屋顶坍了一大块,呈个井口形,我把破烂的箱子挪到炕中间,我站在箱子上,向弟弟命令“从我肩头爬上房顶出去。! ”弟弟照办了,他站在房顶上,向我伸出了双手,借着他的力量,我也成功的爬出了屋子。
     我向南望,看南屋的父母和妹妹怎么样,爸爸妈妈和妹妹站在废墟里,南屋的南墙向外倒了(假如向内倒肯定伤人)。妈妈嘴里不住地叨念着“阿米陀佛,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可是,这时四外的景象呢?四外景像已是惨不忍睹!救命的喊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哭天抢地的悲鸣声,奏成一曲人间最惨烈的交响曲!唐山已经变成一座人间炼狱。
(连载,本文为纪实)
4
 楼主| 发表于 2016-7-25 10:54:5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溪流 于 2016-7-25 02:56 编辑

       我和弟弟,每人只穿一条裤衩,站在我家的房顶上。
我家住的这一排房,有三十多户人家,只有两家房没倒(只是把架子挺住了,墙壁也倒了几面)。我们的整片公房,三千多户人家,只矗立着星星点点的残垣断壁的房子。
       我站在房顶上放眼一望, 居然望到了市中心建国路一带,建国路与我家有四里地远,平日原本被重重叠叠的建筑物阻隔着视线,现在。阻隔物不存在了,大半个唐山坦坦荡荡的惨状都摆在眼前。
      四周仍是被撕裂人心的呼号叫喊包围着,有被掩埋在废墟下的幸存者的救命的呼叫,有已脱离了危险,正在废墟中找寻亲人的呐喊,有死了亲人的悲怆的哭嚎,有血肉模糊的伤者的惨叫。
     逃出废墟的人们,能像我们一样有条裤衩就不错了,有的人出来都是赤身裸体,不得不胡乱用些东西遮掩身体。
     我们的西邻性柴,柴大叔出差没在家, 家里剩下柴婶和两女一儿,柴婶和女儿都逃出来了,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游泳池的打扮。可是柴婶唯一的儿子被埋在废墟中,她踉踉跄跄的来到我面前,“他大哥呀,救救你光义弟吧!求求你了。” 这柴光义比我小几岁,平时经常在一起玩耍,挺哥们的,怎能不管,于是我和另一个刚从废墟中钻出的平日的哥们动手扒柴光义。
       我们唐山市的平房,大多数屋顶都是一种焦片建筑的。(焦片用石灰和着烧后的煤灰制成)整个房顶是一个整体,坍塌后,大块的焦片把人埋在下面,扒起来很费事。
       这大片的焦片怎么掀开呢? 我琢摸只有用小块的焦片砸大块的焦片,砸开后再把焦片掀开。我和小哥们举起小块的焦片,猛力的砸向掩埋着人的大焦片,不料,柴婶发疯一样的喊着:“不能这样砸阿, 我的儿在下面呢!”。
        我一听几乎是怒火风生,向她吼“不这样砸怎么办?用什么办法掀开焦片? 多停一分钟, 底下的人就多一分危险!”
这时, 我的住在附近的一个同学找我来,说他弟弟被埋住了,求我去扒扒。
        柴家的两个女儿一听急了,训斥她们的妈妈,流着泪哀求我不要走,要怎么扒就怎么扒,不要丢下他们的弟弟。
我只好对同学说,我这里也有急着要扒的人,对不起,你去找别人吧。那个同学无奈又到别处找了一个刚退伍的部队卫生员去救他的弟弟。(后来知道这个人没救活。)
       我和小哥们轮流举起小片的焦片砸大块的焦片,约莫一小时左右,大焦片被我们砸成零碎的小焦片,搬开小焦片,下面露出椽子和苇苞。-------

(待续)(本文为纪实)
5
 楼主| 发表于 2016-7-26 06:58:3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溪流 于 2016-7-27 00:45 编辑

         撕开了苇连房苞,光义的脸露了出来。双眼紧闭,面色如土灰,口鼻都塞满了土。

        光义的妈妈和姐妹们疯了一样狂喊着光义的名字,我和我的帮手迅速的扩大成果,除去压在光义身上的房檩、椽子。将光义从废墟里扒出来。我连忙扣去了光义口鼻里的土。

        他的妈妈喊着:“他大哥呀,看看光义还有气吗?”

        我迅速地握住了光义的脉搏,脉搏虽然微弱,但是,确确实实是在跳着。人虽然还昏迷,肯定有救。

        我告诉广义的妈妈,人有救。他妈妈口立不住地念叨着“阿米陀佛,阿米陀佛。”

        我应用了所学已久的中医知识开始抢救光义。点按他的 人中、涌泉、足三里、神门、太渊、等穴位。人工呼吸、按压胸部等措施那时我都不会,我只会这些中医的抢救方法。

         抢救了约摸20分钟,我又摸了摸脉搏,已经明显的渐强,搏动有力, 虽然人还没醒,我告诉光义的妈妈,人已经没有危险了。待会儿就会醒的。

          这时我妈妈找我来对我说,“快去看看你姐姐一家人吧,不知道他们怎么样。”

          姐姐住在东窑区,离我们这里有三里路远,三口人,姐姐、姐夫,和他们的儿子。

          我拔脚就要走,光义的妈妈拽住我的手问“他大哥,光义真的没事了吗?”

           “真得没事了,婶婶,我心里有底。”我回答。

         我撒腿沿着马路奔向姐姐的家。

         马路上是什么景象呢?

         马路两边躺满了遇难者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我以前见到尸体曾经心里发触, 现在满眼都是,心情除了沉重和凄凉之外没别的了。

         自然的灾害对人表现的最“公平”,不管你生前是市委干部、厂长、科长,还是捡垃圾的乞丐,还是平庸的市民,现在都静静的躺在那里,身边围绕的,只有轰轰的一堆一堆的苍蝇。生前的辉煌与屈辱,名誉与利益,在顷刻间都汇入了缥缈的时空。

        嗨!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没有几个围在尸体旁哭的人,衣衫褴褛、甚至赤身露体的人们呼号着,呐喊着亲人的名字,都在扒人救人,死得顾不上了,先得救废墟下面的人啊。

       地震后有人撰文称赞说唐山人真坚强,死难了亲人都不哭。我说应当这样看,一者还有亲人埋在废墟下,有功夫哭已死的人吗?

二者余震还在继续不断的发生,没有水喝, 没有粮食,自己死活还是个问号,哭顶什么用?

       我不断的穿过“街道”(其实已经没有街了),楼房坍塌的更厉害,四、五层楼一坍到底,在有的楼层之间,你可以看到一排排的人腿。

在一个没有完全倒塌的楼的窗口,悬着一具男子的人体,脚被什么东西挂住了,头朝下在空中游荡,血从他的头上往下嘀嗒--嘀嗒!

(待续, 本文为纪实)
6
 楼主| 发表于 2016-7-27 08:29:4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溪流 于 2016-7-27 06:23 编辑

       我抄近道穿过唐山钢厂,去姐家近一些。
       钢厂有的车间都塌了。有的车间还歪七扭八的挺在那里,巨大的钢梁都扭弯了,本是悬挂着的吊车颓然趴在废墟里,铁路拧成了麻花状----这是怎样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啊!
       到了东窑的姐姐家,这里也是坍塌的废墟一片,哪里是姐姐的家我根本找不到了,我拼命的喊着:“姐姐!姐姐!”
在路边的一个塑料布支撑的的小窝铺里,姐姐应声钻了出来,披头散发灰头土脸。“怎么样啊?伤着没有? ”“我和你外甥没事,你姐夫在唐山的南郊岳各庄民兵集训,不知他怎样啊?”姐夫是唐山六磁厂的武装部长。
       “没事就好,我马上找姐夫去。”我说。
       “我扒出一辆自行车,你骑车去吧。”“好。”
        我骑上自行车,向唐山市的南郊--岳各庄奔去。要穿过大半个唐山市区。
        路过启新东门,看到启新水泥厂用于运水泥的铁路都歪歪扭扭的趴在路面上,远处,居然有一个年轻的姑娘在铁路上小解。
       是啊,没人敢进厕所里,也没有还“挺立着“的厕所。余震还在不断的发生。这样的事没有什么可奇怪。生命与羞耻比起来,毕竟还是生命更重要。
       经过京沈铁路在市区内穿过的地道桥,我看见我前面的一个骑车男子,分明是赤条条的一丝不挂,骑着自行车昂首疾行向前。我想笑,但是压抑马上冲向心头,哪里有心思笑啊?
       路过人民医院,这座震前唐山市最大的四层楼高的医院,像一滩稀泥一样的匍匐在地面上,残砖碎瓦漫过了马路的一半,那些住院的病人们,还有值夜班的医生们的境遇可想而知了。
      远处的人们还在呼号着救人扒人。
      马路边依旧是一排排的死尸, 死尸,死尸!到处是死尸。
       马路上走着的人们,什么打扮得都有,卖戏装的店铺也垮塌了,有些没有衣服的人们,从戏装的店铺扒到了唱戏的官服,还有曰本鬼子的黄呢子军服,穿在身上,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好像鬼子扫荡来了,真是风景独具呵,可是没有人乐得出来。
      花园街的百货商店库房也塌了,人们在其中寻找着生活的必需品。
       网络上有人发文,说唐山地震后砸抢成风,到处都是抢劫的人群,有许多人被枪毙了,这是虚拟扩大事实,给唐山人抹黑。实事求是地说,由于人们没有衣穿, 没有饭吃,没有水喝,某些粮库和食品店,以及一些衣服店铺,有少数被拿抢的状况,可是这是人们活下去的最基本的需要啊,不满足行吗?所以,对于拿些粮食、衣服的群众,当时自愿组织起的民兵组织并不追究,过后也没有深究。银行、金店、武器库等要害的部门,被民兵严密的看守着,听说确有几个亡命之徒想趁机作案,被当场枪毙了两三个,后来就再也没有敢作案的。
       后来,随着解放军的到来,唐山很快的恢复了有条理的秩序。
      地震时的唐山人民,表现出了极其高尚的民族道德水准,扒人的人绝没有向被埋的人讨价还价的(假如发生在现在肯定有讨价还价的), 有些人为了救别人而牺牲了自己,(因为救人时余震还在发生)没有衣服的大家互相传换,谁家有食品大家一起来分享。比起现在“某些公民”的道德表现,我敢说地震时唐山的人民都象圣人。
       监狱的犯人表现更不错,听说不但没有一个趁机逃跑的, 而且还从废墟中扒出他们的管教。
      精神病院的病人更有意思,地震一下“震好了”这些精神病患者,他们从歇斯底里的梦幻被震回到现实,比正常人还“正常”的跑回家,去扒废墟里的亲人们。
(待续,本文为纪实)(待续)

点评

部跟帖,免得打搅。请继续完成,这是记录历史。  发表于 2016-7-27 15:38
7
 楼主| 发表于 2016-7-28 09:11:4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溪流 于 2016-7-28 01:16 编辑

      在唐山南郊的岳各庄,我很快的找到了姐夫。
      姐夫还穿着他的旧军服,一条腿咂折了,拄着一根木棍,颇有刚从前线下来的“伤兵”的风度。见到我急切地问:“家里人都怎么样?”
      我告知了情况,姐夫口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我把姐夫扶上了自行车,车带不知什么时候被扎了,我只有推着姐夫回去。
     天渐渐的变暗了,夜幕即将来临。
      震后第一天的唐山的夜幕,远远的望去,许多的地方燃烧着火焰,肯定不是炼油厂啊。
      在无边的废墟世界里,燃烧着无名的一堆一堆的鬼火一般的火焰,其间夹杂着怪叫和呼喊,唐山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远古的原始人类世界,不由我浑身打了个冷战,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把姐夫送回了家,回到自家,光义已经完全康复。光义的母亲上前说,“多亏了你啊!你不扒他他得死, 你不抢救他他也得死。”我说“没什么”,      来到光义的面前,广义紧紧握住我的手,“二哥,救命之恩,救命之恩啊。”
   (这个柴光义后来加入唐山皮影团,因为他学了刻皮影人的好手艺,访问曰本时被曰本人留了下来,结婚生了一对双胞胎,没出息,为曰本人服务去了。)
      妈妈见我回来,问我姐姐一家怎么样,我报了平安。妈妈心里悬着的石头才落了地。
      我回到我的家---一个用檩子、塑料布和被单刚搭成的小窝铺。就像山顶洞人的住所,我们仿佛回到了几万年以前。爸爸、妈妈、弟弟、妹妹都挤在里面。
      一天里我根本没吃食物,好像也根本不饿,妈妈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馒头,我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但是,更要紧的是水,哪里有水啊?我已渴的嗓子冒烟。不行,一定的找到水,(街道的自来水早断水了)
       我想起华新纺织厂里有一个大水坑,虽然在夜里,我熟悉道路,走了二十分钟,找到了这个水坑。
      水坑边, 不光是我,还集聚着许多找水的人们。
      这个水坑的水质我知道,被华新纺织厂的的污水污染的连鱼都“仙逝”了, 事到如今没有选择,我不能坐等渴死,我俯下身,用带来的一个茶缸舀了一缸脏水,闭着眼睛喝了下去------。呸!什么味道?妈的!
       回到了家,我把用茶缸带来的“仙水”分给家里其他的人。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啊。谁知到明天还会不会地震?谁知道有没有人来救我们,谁知道横尸遍野,瘟疫会不会发生? 总之, 一切都是未知数。我们头上还时刻悬挂着达摩克利斯之剑!
       我们一家人“睡觉了”,小窝铺那么小,哪里盛的下,我的腿需要伸在窝铺的外边.蚊子们像得到了慰劳品,疯狂的“亲吻着”我的肌肤。
      说是睡觉,那里睡得着啊,我的二弟下乡到郊区几十里地的徐庄子,明天我得去找他,谁知到他怎么样?平安吗?(第二天找到了二弟,万幸平安)
      半夜里,余震又发生了,此起彼伏的呐喊彻夜没停, 又似有千千万万震亡的魂灵在唐山上空游荡,地震后第一个夜晚,唐山像一头垂死待宰的野兽,充满着恐惧躁动和不安,那是一个永生难忘的不眠之夜。

(待续)

点评

伤感,真诚,感人!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6-7-28 13:47
8
 楼主| 发表于 2016-7-28 21:19:5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溪流 于 2016-7-28 13:21 编辑

谢谢大光明云和一吐了之先生。
9
 楼主| 发表于 2016-7-29 09:40:2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溪流 于 2016-7-30 04:47 编辑

      震后的第二天,各种谣言像长了翅膀,蔓延开来,有的说海水涨上来了,要淹没唐山了,有的说某地的地下水在喷涌,唐山正在下陷,要沉没在地震里,人心惶惶,有大批的灾民,其中有许多是伤员,相互搀扶着,灰头土脸,穿戴如同乞丐,形成一股逃难的洪流,向西北方汹涌而去,去逃往北方的县区,躲避灭顶之灾。我家里召开一个会议,妈妈和姐妹害怕了,也主张离开唐山。我表示坚决留下来,理由有三点:1,唐山地震不仅是唐山一地,附近县区肯定也受到震灾,没准比我们还严重,路上解决不了吃喝,能走多远?2,海水不可能涌上来淹没唐山,除非同时伴有海啸,到现在为止没有海啸的迹象和传言。3,党中央绝不会置唐山地震于不顾,救灾的解放军肯定正在去往唐山的半路上,因为地震造成道路破坏和桥梁坍塌,他们的前进路上一定会受阻,但是,不需要多久,就会来到的,到时候吃的、喝的、伤员都会解决的。大家听从了我的意见,没有卷入逃难的洪流。
       我家由于房子没有完全倒塌,我冒着余震的危险从房子里找来一些粮食和锅,熬了几大锅粥,叫来了完全坍塌房子,找不到粮食,还在饿着肚子的左邻右舍,大家围在一起喝粥,那次的粥真香啊,以后再也没吃过那么香的粥。
      地震发生后第三天下午,大批的解放军开进唐山,整个唐山沸腾了,人们欢呼雀跃着,迎接解放军的到来。很快的,大批解放军投入抢救被废墟掩埋的人们,解放军也没有很乘手的家具,什么吊车之类没有的,有的只是原始的工具,铁锨、十字镐、撬棍之类。余震还在不断地进行中,确实有的解放军被余震夺去了生命。有的扒废墟扒的手上鲜血淋漓。医疗队支起了帐篷,开始诊疗伤员,先进行简单的包扎,大部分需要转院,用汽车转送飞机场,飞机把伤员运往全国各地。听说那些日子飞机在机场的起降频率创了历史纪录。
      地震的第四天,我前往我的恩师家去探望,看看恩师需要不需要帮助,来到恩师的住址,只看到一片废墟,打听一下,知道恩师只有已经出嫁的大女儿在外地脱险,恩师和她的小女儿,她的父亲,都一起随地震走了,坐在恩师家的废墟上,想起上学时恩师最器重我的文学(恩师是语文老师),曾经举荐我的作文参加市作文比赛,恩师待我就像我的父母一样。想到这里,泪水无言的流下来。这是我在地震中第一次流泪。
     恩师是旧社会过来的人,始终从事教师职业,丈夫是旧军官,解放后离了婚,这样的背景在文化大革命中自然成了“运动员”,住过牛棚,在那些荒诞的岁月里,我经常偷偷到恩师家鼓励恩师,要鼓足勇气活下去,苦难的日子一定会过去。没想到苦难的日子过去了,恩师却没有逃出地震的魔掌••••••
从恩师家回来,心情沉重的我路过唐山小山商业区,看到解放军正在扒一堆废墟,这里原本是五层楼,现在坍塌到底,解放军在烈日炎炎的炙烤下,奋力的扒了一层又一层,一个个汗水浸满了脸,看不出原本的脸型。大约扒到从下边数第二层楼,翘起一层楼板,一对母女显露出来,母亲用全身盖在女孩身上,估计是地震来袭时母亲用身体盖住孩子免受伤害。母性的爱使我心灵震颤,但是无济于事。蛆虫从她们身底下爬出来。跟着解放军扒人的一个50多岁的人立刻瘫软在地上,这母女肯定是他的亲人。嗨!这样的惨景到处都是啊。
      我的小姨子的丈夫(那时当然还没结婚),在废墟下埋了9天9夜,好在床边有一碗茶水,最后水喝光了,靠喝自己的尿活了下来,他也不喊,因为喊需要力气,他已经任何力气也没有了,茶缸边有一只小勺,他用小勺敲茶缸,地震后第九天,他的父亲在上边趴在废墟上听,听到了敲茶缸声,马上去找解放军,解放军也不信,因为近几天来扒出来的都是死尸,不相信还有活的,他父亲死拉硬拽带来解放军,解放军也听到了来自废墟内部的声音,于是迅速开始扒人,救出了我这个“未来的”小姨夫。
      地震中那些悲惨和动人心魄的事,说上几天几夜也说不完,我的一个朋友,自己和老婆都在地震时逃出来了,可是女儿没逃出来,估计是被塌下的檩木压住了,狂喊着救命,我的朋友扭回头又钻进半坍塌的屋内,这时余震袭来,半坍塌的房子完全落了架,父女都没有出来。
      我们街道有一个疯癫的女孩,常常裸身在街上跑,父亲死了,母亲为了她操碎了心,女孩的哥哥是我的一个同学,地震很久后我在街上碰到他,问起她家地震的情况,他顿时泪如泉涌,地震时他和母亲和弟弟都已经逃了出来,但是那个疯癫的妹妹在厢房里锁着,母亲义无反顾的要拿开厢房的钥匙去开锁,救疯癫的孩子,他拽住母亲的衣角,说妈妈她已经给我们添太多的麻烦,不要去救了,母亲劈手给了他一耳光,狂喊着:“都是我身上掉下的肉,缺一个也不行”,妈妈打开了锁头,钻进厢房,就在这时,余震袭来,厢房倒塌了,母女都被压在里面,他和弟弟像疯了一样去扒人,扒出来的母亲趴在孩子身上,已经停止呼吸,而疯癫的妹妹皮毛都没伤。
      我要说的是,唐山的父亲、母亲都无愧于这个神圣的名字,父爱如山,母爱如海。地震考验出人类的本性和大爱,令人心生无比的崇敬!地震还体现了唐山人在大难面前的友爱和协作精神。而那些为了唐山地震奋战在第一线的解放军和其他救援大军,他们有的受了伤,有的甚至献出了生命!更是体现了党和政府的关怀和同志加兄弟的情谊,在这里,我向他们致以深深的敬意!
      随着时间的推移,唐山地震引起的社会涟漪,正在逐渐散去,汇入历史这条无尽的河,但是唐山地震所展现的抗震精神,将永远闪烁光辉,将与历史永存,与天地永存。
(全文完,但是,还有后续的评论)

点评

文采飞扬忆当年, 妙笔生花记真情。 凤凰涅槃浴火在, 雄文一篇慰英灵。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6-7-31 2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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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7-30 08:50:1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溪流 于 2016-7-31 08:49 编辑

    <苍天有眼,警钟长鸣 ----写在地震纪念日>


      唐山地震40年过去了。
      当今的唐山,新建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马路上车水马龙,超市里琳琅满目。
      到了晚上,辉煌的灯火把唐山变成一座不夜城,霓虹灯五彩缤纷,地震广场纪念碑周围人头攒动,震耳的流行歌曲、疯狂的时髦舞蹈、载歌载舞的秧歌大队,喧闹直至深夜。一切昭示着祥和兴旺、繁荣。
     是啊,历史是一条奔腾无尽的河,后浪推前浪,无论曾经经历过怎样的九转十八弯,无论曾经怎样历经过惊涛骇浪,终究归于风平浪静。终究归于浩瀚无漄。
       40年前的今天,24万鲜活的生命,几乎是在一瞬间,化作了永恒,融入了宇宙的尘埃。
      我的老姨一家四口,走了。我的四舅, 两个女儿,走了,自己砸成了截瘫。我的叔叔,大儿子一家走了。我最要好的一个木工朋友。一家8口人,走了。给我介绍对象的朋友一家四口人,走了。上学时最器重我的语文女老师,一个寡妇和她的父亲和女儿,走了。我妻子的父母老两口,走了。------------,多少鲜活的生命,走了。
      唐山大震后,上百辆翻斗车拉了几十天,才基本清除了死尸,唐山北面的郊区漫山遍野,耸立起无数的坟头。更多的人是被添进了大坑,用唐山人的话说,是加入了“大集体。”坑上再添上石灰, 用压道机压平。(防止瘟疫)
      我的截瘫的四舅地震前,是唐山钢厂宣传部长,截瘫的他曾经跟我说过,这次地震预报出来了,我曾经参加了市委的传达会议,由于种种原因,不许向下传达。
      养尊处优的地震局官员,在下面已经明确地反映京津唐可能发生强烈地震的情况下,在唐山大地震预报信息汹涌而来的时候,地震局有关官员却声称:“四川北部为搞防震已经闹得不可收拾,京津唐地区再乱一下可怎么得了?北京是首都,预报要慎重!”官僚主义的作出了不予下传达的决定。。
     地震局的一把手基本不懂业务,难以做出决策,事发后地震局负责人仅仅是引咎辞职,写出“检查”就算了?
      负责唐山地震工作的杨友辰,唐山市城建局地震监测办公室主任,与我父亲同在城建局工作,是我父亲最好的朋友,没少在我家吃饭,从六十年代我就认识他,经常和他下象棋,他的棋比我要高得多,为人聪明机敏,责任心极强,记得震前有一次下完棋, 他还向我赠送了几本关于地震的科普书籍。我的爸爸对他评价之高,说他是“大材之人”。
      地震后,杨叔由于职务的原因,受到不明真相的人的责难,骂他是“渎职”“犯罪”。我也不知真情,震后下棋时也没向他问过什么,怕“那壶不开提哪壶”。直到2006年在网上读到一篇有关唐山地震的文章,我才知道真相。深深的为杨叔鸣不平。
      据网络有关文章刊载:
     “有高度责任心的地震专家杨友宸着手组建唐山地震监测网,几年间,在唐山市区内先后建立了40多个监测点,各监测点都由专人负责,每天报给他数据;1976年初,杨友宸作出中短期预测,认为唐山市方圆50公里里在本年度7、8月份将有5-7级强地震;1976年5月,杨友宸在国家地震局一次会议上郑重提出:唐山在近两三个月内可能发生强烈地震;从1976年7月14日至7月27日18时(距离地震仅9小时),这前后半个来月时间里,各个观测点发出了大量“大震就要来临”的高危预报!但是,但是,但是!”
       假如地震局负责人认真对待了杨友辰的报告会怎么样?        这地震监测的消息不是来自民间的“鸡鸭乱飞,猪不上圈,蛇蛙满地跑”之类的没有科学根据的“预测”,这是来自国家地震监测部门的有科学根据的预测!
       老天爷不是没有通知唐山地震,但是,老天爷的警告被地震决策部门“拿着令箭当鸡毛”。没有重视。
       解放军救唐山功高盖世。玩忽职守人渎职·······。
       距唐山150余里的青龙县,县科委主管地震工作的王春青听到消息后,火速赶回县里“越轨”地把“危言耸听”的消息捅给县领导。最后,县委书记冉广歧(大家记住这个名字,他拯救了47万人们的生命)顶着被摘乌纱帽的风险拍了板,“越轨”地向全县“捅”出临震消息、预告灾情,要求干部必须在26日之前将震情十万火急地通知到每一个人,由此,青龙县百姓几乎全被“越轨”地赶到室外生活。曾有意识地阅读过地震知识书籍的冉广歧,在帐篷里坐镇指挥,三天没敢合眼。7月28日地震真的来临了,青龙房屋倒塌18万间,但47万青龙百姓安然无恙,而无人伤亡的青龙结果还成为唐山的后方救急医院。
     有人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个县委书记的功劳该怎样评价?
     以百姓的生命为第一利益,认真负责和亵渎职责有天壤之别的结果。
     中国人再也经不起这类的“渎职了。”
     2007年深秋的一天,杨友辰叔叔的夫人,我的医疗同事付医生, 打电话给我,说你的杨叔叔病重, 要不行了,我马上去了他家,杨叔叔骨瘦如柴,瘫痪在床已经3年,已经不认得我是谁了。我握住杨叔叔的手泪如泉涌。
      一个月后,杨叔叔,这位功在唐山的“伟人”,溘然辞世。丧事简单得很。
      尊敬的杨叔叔,一路走好,你不会寂寞,24万英灵会簇拥着你。
     呜呼,斯人已逝,生者长凄,苍天有眼,警钟长鸣!   (待续)

点评

地震预报的事,跟当年政治环境有关,也是一言难尽。  发表于 2016-7-31 23:27
老先生文采斐然,非常感人。这位县委书记冉广歧,青龙县人民应该给修座庙,这是在世观音。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6-7-30 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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